32
洗漱时Hal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监护人。Barry一反常态得沉默，只在要求Hal做什么简单叮嘱两句。
可仍旧在孩子乖乖接过退烧药时略失控地抓住他的手腕：“别吃了。”
“……Barry？”
“不是感染引起的。”他强忍着将药片收起来，“别吃了，吃错了对身体也不好……”
“……”
孩子看着他忙碌的背影，小心试探：“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，Barry？”
“嗯哼？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“Barry！”Hal不赞同地加上着重音。
“……”
“Barry。”他的语气缓和下来。
Barry发着抖。
“你也希望他回来。”
猛然惊醒。
Barry回身，惊恐地看着沙发上神情落寞的孩子。Hal低着头，纤细的双腿寂寥地晃啊晃。
“……Hal，”Barry张张嘴，努力维持嗓音的平稳，“你知道……”
“我都知道，Barry。”Hal轻轻地打断他，“大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猜。刚刚还微笑的人突然让我回避……有什么事情非得要我回避？是另一个我出了意外吗？不，我不这么认为。真要有事我也该第一个知道。”Hal看着自己的鞋尖，“是我出了问题。”
“……Hal……”
“我最近状况很糟糕——可能的确太糟糕了。她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？最坏的情况是怎么样？我会死吗？我会……消失？”
“不。”Barry冲过去捧住他的脸颊，“不不不不Hal你听我说……”
“他们需要另一个我。”Hal皱起眉，瘪着嘴，眼圈开始泛红，“没人了解黑灯——你们都说了，没人了解黑灯。你们需要另一个我来解释我的状况，你们想要另一个我，想要他回来对吗？因为有他在就有人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了，有他在……”孩子眨眨眼，泪珠已经悬在眼底，“你们就不需要我了。”
“……不。”Barry慌张地试图阻止他流泪，“不，Hal，你听我……”
“你也是希望他回来的，不是吗？”
“……”
无言以对的男人突然一阵惶恐。
他该怎么回答？
答“是”吗？
他怎么可能不希望Hal回来？
他等着盼着，每次在梦中流泪都是为了他能不能回来。
……可是回来的代价是什么？
“他回来了我会怎么办？”Hal小心地问，“我会消失吗？”
“不。”Barry闭上眼，“不，Hal你不会……我不允许……”
“Barry，是时候了。”他轻轻地说，“告诉我真相——我怎么了？”
“你病了。”他的嗓音沙哑，“你只是生病了……”
“为什么？”
Barry突然扑上前拥住他：“我很抱歉……”
Hal安慰地轻拍他的后背。
“我很抱歉——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保护你了。”他语声惶恐，“我以为有你陪我、我们两个，在一起，好好的，就能坚持下去……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……等到他回家……”
“我等不到了，是吗？”Hal嗫喏着。
“我以为可以同时拥有你们两个，我以为只要保护了你他就也能好好的，总有一天他会改变主意，然后他会回家，我就可以同时拥有你们两个……”
Hal沉默地搂紧了他。
“……有我在他不能回来，是吗？”
“不是这样，Hal。”男人无声地收紧手臂，“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……”
“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“好吧，我就一猜，反正你先不告诉我的。”Hal揉揉他后脑勺，“我和他，我们俩只能活一个，对吗？”
“……事情没有必要发展到那种地步。”Barry隐忍着，“我们还有时间、魔法师会想办法……”
“她让你当着大家的面摔门了。”男孩疲倦地蹭蹭他的鬓角，开玩笑说，“她没有办法，Barry。”
“Hal你听我说……”
“你听我说，”Hal捧着他的脸，温柔的微笑虚弱而苍白，“你会成为最好的父亲。”
Barry瞠目。
“他很厉害，他会找到办法孵育出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，一个既像他又像你的孩子。”
“Hal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“很诡异。”小孩皱着鼻子，“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诡异。我出现的节点，是我刚刚失去自己的父亲。我才……勉强十岁。我需要一个父亲。而你就像我的父亲，Barry。这几个月你照顾我，你对待我的方式，你维护我……就像一个父亲。可你又是未来的我的恋人。我并不是特别熟悉这个概念，我在这个年龄也不很需要这个概念。可在我知道真相后……我不想把你留给别人。也许他的本能的确在驱使着我。我不想让别人拥有你，可我又不能拥有你。这很自私。所以我想要我自己的Barry Allen，我得去认识他，保护他；所以我希望长大的我回来——我希望真正的我可以回来。”
Barry摇摇头：“Hal，你是真的。”
“你是真的，Barry。而他是你的，所以他才是真的。”
“不要试图替我选择。”他轻轻地说，“我受够了。我真的受够了—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，好像我就活该承受一切后果，好像我躲在角落舔舐伤口就能痊愈似的，可是凭什么……”
“因为，”Hal迟疑道，“总有人得做出选择啊，Barry。”
“闭嘴，小混蛋。”男人喃语般低叱道，“闭嘴……”
小混蛋抿抿唇。
“我突然想到，”他话锋一转，推着男人肩膀，微微退开半分，认真地看进他的蓝眼睛，故作轻松地说，“我是不是总也看不到你穿婚纱的样子？”
Barry失笑：“还惦记着婚纱呢？”
“嗯——但没关系，反正也是留到婚礼上才要看的。”小孩子耸耸肩，“这是个惊喜。”
他飞快地，在那双失了血色的唇上浅浅一啄，重新坐正，迎向那双震惊的水蓝色眼睛，坦然：“现在，你可以说Hal Jordan的初吻是你的了。”他微微蹙眉，“所以把真正的你送给我吧，Barry。”
Barry几乎崩溃：“我们能搞定，Hal，我们可以做到。我们先找到另一个你，行吗？找到他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。”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泣不成声，“别走，Hal，别走。再陪我久一点，再陪陪我，我亲爱的。”
Hal将脸藏进男人怀里：“你总得……”
“至少等你过了生日。”Barry飞快地说，“让我给你过一次生日，一次也好。给我留下些什么。让我给你过一次生日，Hal。”
英雄总要学会直面失去。失去信仰，失去家人，失去仰赖。但没人能够习惯这种事——没人活该习惯。
Barry Allen很久以前便成了孤儿，又无数次与爱情失之交臂。恋人对危险的迷恋经常让他无可奈何，他想他是有点习惯了拥有Hal Jordan却没有他陪伴。
但他从没失去过他的孩子。
Hal没再有机会开启讨论，Barry对此也绝口不提。他怕了，就是怕了。他又不是绿灯，没什么羞于承认的。他没准备好。没人能逼他做出选择。这一次绝对不行。
闪电侠的工作完成后Barry简单跟队友们交代两句便提前打道回府，中途在Hal喜欢的蛋糕店稍作停留。这家店新开的，向来不喜欢甜食的小Hal却对此念念不忘，等成年版Hal回来了可以让他试……
不察又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刺痛，Barry甩甩脑袋，想赶走所有负面的情绪：“Hal，”他定了定神，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习惯性地招呼，“我给你买了蛋糕。”
没人回应。
“……Hal？”
Barry迅速将整间公寓里里外外翻查了遍。
当他停下时整张脸煞白：
“Hal！？”
我知道你下不了决心。
我来替你选。
小男孩独自跑在午夜的大街上，路灯将瘦小的身影拖长。他累了，脚步踉跄，还有些害怕，絮絮地念叨着什么，怀里抱着一件过于宽大的夹克。
他很久没拿出来了。自从Barry收留了他之后，这件衣服一直被妥善地存放在衣橱深处。他很宝贝它，而Barry同样爱惜。他们小心翼翼不去触及，因为对于最珍视它的两个人，每一丝皱褶背后都是一道新鲜的伤口。
“我知道你在看着我。”Hal喘着粗气，“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险，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出事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管。出来看看我，我们需要谈谈。”他焦虑地张望，“拜托，你绝对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。你不能把这种选择题丢给一个半大的孩子——我还是个孩子！你不能这么为难我！我甚至不会拼‘Aquaman’！不要逼我真的跑去桥洞下面！小孩子一个人走很危险的！”
“既然如此，”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，“你在做什么？”
“！？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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